“已有40年历史的健身房,住在二七厂家属区的地下车棚里,来锻炼的都是70多岁、80多岁的老爷爷。”健身房老板”徐伟总结起来,健身房有三大特点:存在时间最长;来健身的人平均年龄最大;健身条件最简单;这里承载着老朋友们的年轻记忆。花费他们的快乐的退休时光。
角落
就像在工厂上班打卡一样,老会员每天上午10点、下午2点准时来到“二七健身房”,开始抽铁。 “给你。”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,没有多说什么,就脱掉了外套和毛衣,只穿了一件背心,拿起装备,开始了练习。
“老板”徐伟留着莫霍克发型,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,筋腱裸露在外,看上去颇有硬汉之气。他从里面打开了门。健身房是由废弃的自行车棚改建而成。它是半地下的。外面没有任何标识,所以不会有新的顾客闯入。 进入健身房有两扇门。第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小客厅,里面有一张旧床、一张桌子、几把椅子,旁边还有一个小暖气。侧身右转,就能看到墙上低调挂着的“二七健身俱乐部”的招牌。
墙壁没有粉刷,暴露了原来的结构。墙上贴满了 90 年代健美明星的海报和健美杂志的彩页。墙上有一排木架子,里面摆满了各种物品:水壶、茶叶、水果、牛奶、保温杯、一台旧收音机……横梁上挂着几盏灯笼,是卖酒的。会员寄来庆祝新年;最后给大家安装物品的衣柜是从二手市场找到的。
环视墙壁,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面积一百多平方米的普通住宅。除了地上散落的杠铃、哑铃、看台……大部分都已经剥落了油漆,沾满了铁锈。不使用时,用格子布覆盖。一些设备的垫子坏了。成员们把沙发上的旧垫子拆掉并更换了。久而久之,房间里的铁疙瘩各有“特色”,充满了生机。 “这个架子已经用了快40年了,里面有30多个哑铃。”徐巍自豪地指着每一个人。
“二七健身房”里没有人能称得上“健身”,但每个人都是真正的“训练师”。徐伟说,跑步机、划船机等“新”玩意在这里从未引进,也没有“有氧”、“无氧”等时髦说辞,人们不习惯。但最后到达的“新手”已经练习了近10年,很多人已经坚持了40年,无论天气如何。每天,他们只是做俯仰和伸展运动,做基本的器械练习,让自己尽情流汗。据老健身房会员说,“你们年轻人叫‘举铁’,我们叫‘练气’。”
图片|健身房一角
老朋友
在二七体育馆,被公认为“最好”的人是61岁的赵淑媛。他也是最年长的“成员”之一。当时,“二七体育馆”还是二七厂田径场旁的一栋简易房屋。雨天漏雨,晴天漏灰。几乎所有设备都是员工自制的。
他是一位健身老手。年轻时,赵淑媛定期购买《健康与美丽》杂志,并按照上述标准进行练习。 “手臂尺寸要达到40厘米,胸围要120厘米田径男运动员漏鸟,腰围要80厘米,这个身材比例是一个倒三角形,特别好看。”他就是那个。那个时代的时髦年轻人穿起喇叭裤和牛仔裤,把自己变身衣架。那时,他是三班倒,一有空就去健身房。
当时男人的健身启蒙大多来自于这座房子。 53岁的刘晓云记得,下班后,他戴上粗线劳保手套田径男运动员漏鸟,开始锻炼,直到大汗淋漓。他说他特别欣赏男人的“阳刚之美”,就是电影里的那种。
后来,当听说北京什刹海开了一家“正规”健身房时,刘晓云立即报了班。 “当时月薪24元,报名班费18元。”
何春生,66岁,二七厂锻造工。他下班后利用废弃材料制作哑铃和单杠。 “没有什么娱乐活动,我就在车间里把它们举起来玩玩。”那时他工作很忙,只能在周末做。在“健身房”锻炼的机会。
在男人的记忆里,下班后他们会去健身房“出汗”,然后一起去工人浴室洗澡。 “感觉很酷。”徐伟记得,他也是通过同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。
那时“健身”的概念还没有普及,工厂三班倒地辛苦工作。大多数男人的空闲时间仍然集中在妻子和孩子或烟酒茶上。这个爱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。今天你做点什么,明天我就捐出一件设备来维持那个小健身房。几十年来,它在二七厂周围转了好几圈,甚至一度无处安身。最长的时间是半年没有健身房,徐伟只好将器材存放在二七田径场主席台下。那时候,老家伙们总是在徐伟耳边念叨,“想办法,健身房宁可毁,也不毁。”
这么多年,“二七健身房”的会员年费一直是300元,而且这些年价格都没有上涨。 “租个房子就够了。”徐伟说。
图片| “退伍军人”在健身房锻炼
2018年,健身房第四次搬迁。徐伟找到了这个废弃的车棚,大家一起把设备搬了进去。这是他们现在的家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,二七可能都是北京最“悲观”的健身房了。没有一件装备是完好的,有的甚至是徐维从外面捡来的。走进去,没有人穿着标准的健身服。反而处处有“禁忌”:穿皮鞋、赤裸上身、穿宽松休闲的衣服……但这是北京最“稳”的健身房,老板从来不用想。留住顾客的方法就是让记忆永远存在,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属于这里。
一些会员也被外面的“高端”健身房所吸引,但新鲜了一段时间后,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二七,就像出去玩的孩子注定要回家一样。 50岁那年,赵书元在离单位不远的一家健身房办了一张卡。有一次,他倒挂在一根杆子上练习腹肌。店长见状,慌了,立即跑过去拦住他:“师傅,别这样练,别摔倒了。”有几次,他再也不想去了。 “我在这里穿得很随意,没人管我穿背心还是短裤。外面还好吗?不,我们都是兄弟。”
71岁的老冯也去过一家环境不错的健身房。他的儿子给他办了一张卡,但他只去过那里两次。 “一个人练习很无聊,”他说。 “我们这里都是熟人,一起练习,有气氛,聊天,开玩笑,真好。”
该健身房全年开放已有四十年历史。徐伟拿到了几把健身房的钥匙,几个老会员手里各拿着一把。如果他暂时不在,他总能找到人来开门。徐伟说,在旧健身房拍摄的照片中,其中三人现已去世。 “老秦去年去世了,今年66岁,是个铁匠,得肺癌5年了,生病的时候住院化疗,一直跟着我说,等我回来了就回来锻炼。”好起来。”
记住
经过四次搬迁,二七体育馆的墙上已经挂上了“发展体育,增强人民体质”的红色大牌。它勾起了大家的青春回忆,有激情,也有悲伤。 20世纪80年代初,体育运动在全国如火如荼地进行。每次二七厂举办运动会,这个红色大牌总是第一个进场。健身房里的男人年轻时都是运动场上最优秀的。
他们经历了时代最剧烈的变化。徐伟曾经是工人足球队的门将。由于在比赛中表现出色,他被27厂录用。那是徐伟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日子。从小,父亲就在二七厂工作。在徐伟的印象中,父亲总是意气风发,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庭。那个时候,能在七厂上班,就意味着吃着宫廷美食,过着顺风顺水的生活。他以为他会这样度过一生。
徐永涛也被27厂招收为“特长生”。他的母亲是二七厂的焊工,她退休的孩子接手了这份工作。他把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了妹妹,自己在粮食局工作。七年后,凭借精通电吉他、二胡的“绝技”,他成为二七厂文体表演队的一员,花了半年时间排练节目。
年轻时的徐永涛对27厂深感自豪,“随便进27厂都行,你自己要想好,还得看看家里有没有人,你父母都是厂里的员工。”并且必须退休才能腾出工作。”名额就接管了,大家都可以进去,还得请人说句好话。”他有两套工作服,一套上班,一套通勤。“这个叫路服,上班的工作服。”铁路工人。老一辈人说,我们工作两条线。这是一条双向路,所以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重。”
但这样的辉煌并没有持续多久。 20世纪80年代末,轮到他们这一代人接手进厂时,正赶上国企改制和“裁员潮”。他们被迫面对从未预料到的生活。 2004年,43岁的徐伟离开了工作了13年的二七厂。用人单位以每年1400元的工资“买断”了他的工龄,他不得不面对失业的现实。
“我父亲的工厂人数最多的时候,有一万多人,现在我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,现在人越来越少了。”许巍感到很无奈。生活还得继续。由于踢球造成的旧伤,他无法长期从事体力劳动,只能在门口当保安。
几十年后回望,每个人的命运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挫折之路。对于当地人来说,二七厂是一个极其封闭的系统。除了工作,它还照顾生活,包括学校、医院、活动中心……应有尽有。很多在工厂待了一辈子的人,进入社会后却毫无头绪。
这是每个人记忆中的痕迹。 “我们父辈一辈子都在二七打工,而我们这一代,夫妻俩都在工厂打工,最后连养老金都保障不了。”何春生叹了口气。即便如此,他们都对27号工厂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。那份记忆融入了他们的整个青春,与他们的骨肉密不可分。就像健身房注定要叫“二七”一样,不能是别的名字。
图片|小时候在旧健身房锻炼
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们越来越频繁地谈论过去。退休前,我心里的弦在坎坷中牢牢绷紧。现在放松下来,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了。说起往事,何春生说不完。他觉得年轻时“一切的艰辛都是枉然”。我只想好好学习技能,不休息。我的眼睛受伤了,现在看不清楚了。”他大声说道,引起了回应。
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,彼此的心里到底藏着多少。细究起来,现在还在一起的健身房老会员中,有一半是离婚家庭。赵淑媛结过两次婚。 “你无法逃避这一生应该经历的事情。”他称之为“缘分”,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的心胸也变得更加开阔。也有人离婚后后悔不已。老冯回忆说,“那个女人很贤惠,但她对那个男人很生气。我们轮流劝她,但那个男人还是留不住她。”这样的事情太多了,即使是熟悉她的人也不好插手,工作失意、爱情失意,男人只能来健身房发泄失意。
老冯是少数通过努力取得成果的人之一。很早就,他利用工作的便利倒卖羊毛。买断工龄并下岗后,他正式开始做羊毛生意。 2001年,他手上还有少量的100万。此后田径男运动员漏鸟,他在北京买了两套房子,过上了安逸的生活。
老冯给儿子存了一笔钱,想让儿子自己投资,但儿子失败了,被法院罚款百万以上。 “我给他的钱都花光了。”但老冯也看到了。没关系,如果一切都好的话就好了。经过常年的生意打拼,他已经能够把这些事情看得淡然了。更让老冯遗憾的是,他一直以为儿子和他一样喜欢踢足球。他小时候踢了九年足球,但长大后,儿子突然不再看足球比赛了。老冯一问,儿子就说他本来就不喜欢踢球,是父亲逼迫他踢球的。老冯只能感叹:“不管你踢球不踢球,只要身体健康就行。”
不服从年老
健身房的会员们都在变老,但没有一个人拒绝接受年老的事实。 71岁的刘保利曾两次脑梗塞。说起事情原委,老朋友都知道,“他有高血压,但他不吃药”。听到这话,刘宝丽也会不好意思地笑笑。 62岁时,他被诊断出患有高血压,认为只要坚持锻炼就能痊愈。直到四年前,他在运动时突然晕倒,被送往医院紧急手术,才保住了性命。手术后,他连端起碗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“说实话,健身房里有几个和我同龄的哥们,体力都没有我强,当年我能举起100公斤的杠铃,但现在我就这样了。”他说。感到失落。
他开始在家里慢慢地走,扶着墙,然后上下楼梯,然后开始往外走,两公里,三公里,五公里……就这样,他坚持了下来。当他再次出现在体育馆的时候,所有人都感到惊讶。现在他可以举起50公斤的重量。大家都叫他“沃尔特”。他是电影《沃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的主角,他是一位英雄。
82岁的杨洪增去年也扭伤了脚。他洗澡时不小心摔倒了。医生告诉他,他年纪大了,需要保守治疗。由于无法行走,他担心肌肉萎缩,每天坚持步行和骑自行车,几个月后就恢复得很好。 “到了我这个年纪,锻炼就是为了自己。”他说,年轻时他就渴望获得健美先生的称号,但现在他仍然有那样的任性。
刘晓云在这里算得上是一个“年轻人”了。他今年 53 岁。退休后,他爱上了表演,并在各个剧组当过群众演员。他分享了自己在健身房当演员的经历,“刚刚结束的宫廷戏,我双手捧着茶,递给它,没有台词,就这一个动作,我从早到晚都在等。”超过十个小时。” “那么,你就等着吧。”老人们跟他开玩笑。刘晓云表示,自己很渴望扮演硬汉角色,这样可以展现自己的魅力,但并没有给他很多机会。 “导演跟我说,你这次没发挥出锋芒,下次有机会再找你,别失望,其实我挺失望的,我一路走来,带着我的努力。”我一心想拍电影,不想只是为了参与而出名。”
50多岁的男人没有空闲的时间。 “他们还在考虑找一份兼职工作来赚钱供儿子结婚。”许巍了解健身房里每个人的情况。他还建议老人们要量力而行。 “都是60多岁的老人了,谁还没有呢?”成员何春生患有心脏病,接受了支架手术。他两次住院,但他不敢告诉儿子。 “告诉孩子只会让他担心。”每次去医院,他还是会去健身房的朋友那里。 “任何有车的人只要踩一下油门就可以带我去那里。”
图片|健身后,下棋
对于很多人来说,健身房里的老朋友是他们晚年唯一可以依靠的人,无论他们是生病还是临终。他们认为远亲不如近邻。他们与老同事有着数十年的友谊,并且会满足所有请求。去年,会员徐永涛80岁的母亲住进了医院。老太太从医院回家很不方便。徐巍知道这件事。当他聚集在群里时,有车的人都出来努力工作。他们总共帮助了近200人。老太太重达5斤,背着她回家了。
工作坊中互相帮助的传统仍在继续。有些人生病了,很久没来了,成员们正在考虑轮流去医院探望;有的人在做生意,需要送货,其他有车的工人主动提供车辆。每隔一段时间,许巍就会组织群里的大家一起吃顿饭。餐费实行AA制。在健身房的客厅里,他会煮火锅,带酒和肉。 “大家时不时聚在一起玩得开心。”
当年的小伙子们都晋升爷爷了,每天都去健身房打卡。老会员们也带着孙子们过来,和老家伙们聊天、抽烟、喝茶,一边照顾孙子,一边调整自己的生活。 。
夜幕降临,体育馆里的热闹仍在继续。时间在这里变慢了。徐永涛坐在旧铁架上回忆道:“妈妈在世的时候,是二七厂的电焊工。刚办健身房的时候,大家画画,找了一些材料,让妈妈做。”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,叔叔们看到我都夸我小伙子长得好看,就来我们这里训练了。”
-结尾-
撰写者 |周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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